千山因缘

我书意造本无法,咸鱼躺平就好。

【茄花】含羞草

    普通植物故事 勿上升

 

 

    世界上含羞内敛的人都像一株含羞草,默默地生长,在别人靠近的时候惊慌地蜷缩起来。又像蜗牛,轻微一触就瞬间缩回壳去。

 

    番茄第一次接触到花少北就是在人群中。

    那个单薄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的独一份的忧郁气质。

    花少北也注意到了他。像一束阳光,从此点亮了他的世界。

 

    慢慢的接触,逐渐的熟稔。了解到对方是与自己相似的人。

    那一瞬间的心情是如何的呢。

    恍然,还是惊喜。

 

    当一株含羞草在风雨飘摇中注意到有另一株含羞草,当害怕触碰的枝叶渐渐相触。是与蜗牛不同的。

    含羞草会扎根,会成长,坚强地立志成为能遮风挡雨的存在。

    当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

    从初次见面到好久不见。

 

 

 

    “叩叩叩——”刺耳的敲门声闯入熟睡的少年耳里。


    灰色的薄被缠着少年纤瘦的腰,衣摆因为不安分的睡姿撩起一片。揉了一把黑发,用早起时略微低沉的、糯糯的声音说出不耐的话语:“大早上的!谁啊?”


    敲门声依旧。


    他无奈,只好爬起身来,揉着眼睛找着拖鞋,慢慢悠悠晃到门口去开门。


    他动作不轻,猛地拉开不锈钢门。险些脱口而出的国粹临时改变行径,重新拐弯咽回肚子里。    “啊,柳奶奶?这么早啊?”


    邻居家和蔼的奶奶对他笑了笑:“小花啊,奶奶吵醒你了?”


    花少北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刚起呢,奶奶您进来吧。”他拉开门。


    柳奶奶眯着笑眼,看着少年一头乱发摇了摇头:“不进去了,是奶奶有点事找你帮个忙。”

 


    蹲在快递堆里奋斗半天的花少北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进了水,大早上的被人从被窝里吵起来就算了,还得给人来刨快递。


    他叹了口气。又认命地低下头去翻找着。


    翻找了好半天,终于瞥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快递盒上收的那一栏写着:柳如之。然后是一长串的地址。


    花少北挠挠头,嘀咕着柳奶奶的名字可真好听。


    视线往下,寄的那一栏写着:老番茄。还是一长串的地址。


    花少北又挠挠头,这名字可真有个性。


    他终于站起身来,脚有点麻,他挣扎着从快递堆中解放出来,这小区快递管理实在不行,在签收快递的时候花少北跺了好半天的脚,那破电脑卡了半天,他百般无聊地低头,看清了那一串地址,抓住了一个重点:上海。

 

 

    花少北按了半天的门铃,才终于听到屋内渐近的脚步声。柳奶奶拉开门,笑眯眯地打招呼:“啊,是小花啊?”


    花少北笑着说:“奶奶,我帮您找到快递了。”


    柳奶奶让他进门来,听了这话稍愣了一愣:“快递?”


    花少北把快递放在桌上,熟稔地去找剪刀拆快递:“是啊,您又忘了?您上午让我去帮您找的,别人给您寄的啊。”


    柳奶奶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啊,是,奶奶记性不好了。”


    花少北划开盒子,头也不抬:“您哪算记性不好啊,我小时候调皮爬进您家窗户偷吃了两块饼干您都还记得呢。”


    柳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他拆快递。快递盒子不大不小,花少北一边拆着泡沫袋一边问:“奶奶,这怎么是上海来的快递啊?”


    柳奶奶扶着老花镜看着快递盒上的地址,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神有些渺远:“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志愿学生了,那会儿小远才走没多久,好在有这么个孩子陪着我,他和小远的志愿一样,都想去上海,还答应我等他毕业了寄毕业照回来的……一恍惚,也这么多年了。”


    小远是柳奶奶的孙子,从小一直跟着柳奶奶住,比花少北小两岁,中学的时候在市里寄宿,放假回家的时候出了意外,大巴上活下来的没几个。花少北中学的时候整天跟老师斗智斗勇,听说了这事的时候柳奶奶已经被儿子给接走了,过了两年从悲痛里走出来了,又坚持着回来小镇里住。


    花少北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少年,将照片递给柳奶奶:“那他肯定和小远一样优秀。”


    柳奶奶慈爱地看着那张照片,微微笑着:“是啊,是个很好的孩子。”

 


    花少北爬起身来,拉开电脑椅,点开页面,鼠标乱晃,眼神游移,他出去打了两年工,赚了点小钱,给自己买了设备,想发展自媒体,这一年多的效果算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差,但是上海,那个发展飞快的城市,能接纳他吗?


    认识的朋友们基本上都在上海或者准备去上海,花少北当然也没有那么淡然,他想,只要有一个理由,他就会立刻出发。


 

    世上的相遇总是如此奇妙。

 


    花少北哼着不成调的小区乐滋滋地收拾着东西,柳奶奶正要出门散步,看见他开着门收拾东西,便问他这是在做什么,花少北开心地回答:“奶奶,我要去上海了!”


    柳奶奶看他收拾好一大包东西,有点担忧:“自己去吗?”


    花少北点头:“嗯!”又想起些什么,解释道:“有朋友在上海,奶奶您不用担心。”


    柳奶奶点头,“好。”又忍不住叮嘱:“该带的东西带上,其他的留着也没关系,留把钥匙,奶奶以后帮你打扫。”


    花少北摆摆手:“知道了奶奶!”


 

    花少北坐上离家的车,他看着车票的终点站,心中生出无限向往。


    上海,繁荣昌盛的城市,似乎从来不缺年轻人,富有朝气,是东方升起的明珠,其身怀才能者不计其数。花少北不自信自己有多出众,但是人生在世总得来一趟,方能不枉此行。


    楼梯蔓延而上,花少北拖着行李箱从狭窄的楼道往上绕,年轻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女儿去上兴趣班,五楼屋门半开着缝,传来隐约的钢琴声,提着菜篮的阿婆拄着拐杖慢慢下楼,花少北提着行李箱让了一下,结果楼道太过狭窄,行李箱撞在墙上,狠狠砸在他脚上,他把痛呼声吞在嗓子里。阿婆眼神不太好,上下扫了他好几眼,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谢:“谢谢了,小姑娘。”花少北嘴角抽了抽,把辩白的话咽在嗓子里,倒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行李箱还砸在脚上。阿婆往下走了几层台阶,才反应过来,有些纳闷:“小姑娘这么高啊?”


    花少北将行李箱从自己脚上挪开,叹了口气:“对啊,阿婆,因为我是男的。”


    阿婆惊了一下,扶了扶老花镜:“唉哟,小伙子啊,住几楼呢?”


    花少北看了眼楼梯标识,“我住九楼,阿婆。”


    阿婆慢悠悠应了一声,又慢悠悠下楼去了。花少北提着装着自己全副身家的行李箱往上走,好不容易到了九楼,在衣兜里掏了半天,才摸出钥匙来开门。推开门,尘封已久的房子漫着一股怪味向花少北扑来。花少北被这阵味道扑了个正着,在门口咳了至少三分钟,这才看清了房子全貌。家具都被防尘布盖着,基本家具一应俱全,他花了一下午收拾好,又将电脑装好,这才放下心来瘫在沙发上。


    满心期待的少年开始了他全新的生活,在新的城市,新的家,新的朋友。


    他全然不知。


    相遇的时机终于到来。

 


    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准时出现在他的收件箱。花少北在日历上做了个标记,认真搜罗着自己的衣柜,是白衬衫好还是卫衣好,少年纠结的做着决定。


    聚会比他想象的要更盛大一些,目光所及都是陌生的脸与陌生的id,他与相识的朋友搭过话后,命运般地坐在了聚会的角落。


    有一个少年注意到了他,抬步走过来,命运般地开口。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老番茄。”


    花少北抬头。


    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角落里默默生长的小雏菊在某一刻直视阳光,那缕阳光慷慨地倾泻而下,他耳边仿若响起了金丝雀的歌唱,郁金香的嘲弄也远去了,他抬手,握住了阳光,他说:


    “初次见面,我是花少北。”


    指尖相触的瞬间,灵魂深处传来震颤。


    在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相信了命运。


 

    他们很快相熟起来,一起做游戏,一起直播,一起吃饭与玩乐。在某天,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电视屏幕上的人物耍着连环招,花少北余光盯着他,不经意开口:“番茄,我之前就认识你了,你信吗?”


    番茄从电视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向他:“我信啊。”


    花少北要说出的话梗在喉间,人甚至还维持着探出身准备去摸桌上的零食的动作,他缓慢地眨眨眼:“我还没说呢,你就信了?”


    番茄好笑地看着他:“你说,我就信啊。”


    花少北脸上泛起热度,不知是为少年的直白还是为盛夏的闷热。他说:“你还记得,柳如之柳奶奶吗?”


    番茄撩起眼皮,漂亮的小鹿眼盈着光,“柳奶奶?”


    花少北忽然笑了,觉得他此刻的神情很有意思:“做志愿的三好学生?”


    说到这个,老番茄倒是反应过来了,“是柳奶奶啊。”


    花少北把手柄扔到一边,故作神秘地问他:“你猜我怎么知道柳奶奶的?”


    番茄替他把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一边,看着他趴在沙发靠背上,满眼的笑意,于是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他声音含着笑,“哥哥,你告诉我吧?”


    花少北脸蹭地红了,“你……”声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你耍赖!”


    番茄笑得更开心了:“我怎么耍赖了?哥哥?”


    花少北伸手要去抓抱枕,被番茄握住手腕,他定了定神:“你猜,我不说了。”


    番茄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直到他耳朵漫着艳红再也褪不下来,“邻居?”


    花少北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猜到的?”


    番茄转过身去拿起手柄,又不肯再说下去了。


    花少北抓着他,不依不饶地问:“啊?你怎么猜到的?”


    番茄逗够了,“柳奶奶提到过你。”


    花少北挠挠头:“这都多久了?你还记得?”


    番茄笑而不语。


    花少北反应过来,“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番茄点头。


    花少北瞪着他:“所以,你刚刚是在逗我玩?”


    番茄否认的很快:“没有。”


    花少北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番茄无奈地笑了:“真没有,我也就是早一点知道而已。”


    不论花少北怎么问,番茄都没有说出他是怎么知道花少北和柳奶奶的关系。

 

 

    那年,番茄还在市里上学,作为每年必当选的三好学生,他也很积极的参与志愿者活动。就是在那会儿他时常照顾柳奶奶,知道奶奶有一位孙子,也在自己所在的学校,但是出了意外,只剩下柳奶奶一个人。那会儿花少北刚上高中,成日里和老师斗智斗勇,回家来基本上也在和父母斗智斗勇,即便是邻居,柳奶奶也见不到他几次。番茄时常来,柳奶奶最经常念叨的不是小远,而是花少北,相册里的少年像春日的柳枝迅速抽芽,长开了身量。柳奶奶将对孙儿的爱也一股脑倾注在与小远一同长大的花少北身上。番茄时常来陪她,陪她说说话,散散步,告诉她,自己也想去上海,其实他说的不是真话,他马上就要转学了,去上海,家里人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他托老师帮忙,辗转联系上了柳奶奶的儿子,请对方接走柳奶奶,不要让老人独自疗伤。


    遗憾的是,直到离开,番茄最终也没见上花少北一面。

 

 

    阳台上种着两株含羞草,不知在哪个夏夜悄悄开了花。


    番茄在某个清晨推开窗,就看见两朵绒绒的小花挂在枝上。


    花少北也凑过来,很认真地看着,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含羞草开的花。番茄也点点头,说他也是。


    夏日里阳光很长,两人一猫,两株含羞草在微风中轻摇。


    番茄偏过头去,花少北倚着躺椅睡着了,脸上的绒毛被阳光映得一览无遗,绒绒的,像含羞草开的花。


    他微微笑了笑。


    我们,好久不见。

 


 

含羞草的花语是害羞、敏感、礼貌。

学生时代曾在校园里见到过一株含羞草,很顽强地扎根在石缝间,有幸得见它开的花,浅紫色的、绒绒的,在离开校园之前,去见了它最后一面,那时候盛夏正好。如今正值凛冬,还是期盼春天快些到来。

含羞草是我对茄花的初印象,所以有了这一篇,希望文字里会有阳光、清风和爱意,借以慰藉我的少年时光。

对了!百度百科告诉我,含羞草有一点毒性,不宜室内种植、不宜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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