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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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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因缘

千山因缘

 

【潜鸣】误杀红尘

  • ❗首先要感谢neuf太太 的授权,原帖点潜鸣脑洞 (确实是脑洞😭(可以去看太太写的🤤)),本文源自第一个脑洞《假如韩渊杀死的是严争鸣》,有改动。

  • ❗原文向,基本按原文情节,有主观删改,大篇幅原文段落注意❗ooc注意❗

  • 全文共11w+,分11节发出,欢迎享用——

 

 

    茫茫沧海,萧疏天路。


    人间聚散,忽然便如浮萍转蓬。


    转眼百年,沧海桑田,万事轮转。


    一道风声从他身后呼啸而过,他却因用力过猛而力不从心,尚未感受到凌厉的风或痛,一阵兰香从他身后笼上来,来得比体温更快,随即耳旁掠过一声闷在嗓子里的痛呼。


    程潜的霜刃本能地剑锋往后,飞到了半空,直至他回头,严争鸣半伏在他肩背,他只扫见了韩渊的半张脸。


    韩渊突然跑到他身后有很多理由,或许是想看热闹,或许是想踹那周涵正一脚,逞几句口舌过过嘴瘾……没有人会防备他。


    此时,他的四师弟眼中是与青龙岛上那些散修们如出一辙的血红,熟悉的脸上被黑气笼罩,五官都扭曲了,他似乎将全身的真元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只手上,用力太过,指骨已折,他却不知道疼。


    岛上那些中了画魂的散修也一样——别说是疼,他们连死都不知道。


    严争鸣喘了口气,终于踏踏实实将程潜搂在怀里,方才电闪雷鸣那一下,他都未曾觉出什么滋味。


    程潜满脸错愕地盯着韩渊,他被严争鸣搂着,垂头看不见他的胸口,只觉得严争鸣胸口似是破了一个洞,真元与生命力全都源源不断往外涌,只能失力地倚在自己身上。连带着漏出去的还有他满心的喜怒,堵也不住,挣扎也不住,再怎样难以置信也不住。


    韩渊毫无知觉地回视着他,而后猛地将手从严争鸣胸口里抽出,一手血肉溅在脸上,他木然地看着。


    严争鸣失了力,身子滑下去,被程潜下意识搂住了,两个人跪坐在地。严争鸣终于再顾不得他的干净,血源源不断染了二人满身。


    程潜一直紧紧地盯着韩渊,脸上那点血色似乎都往眼圈处聚拢而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去十几年,有生以来一切背负不动的苦痛与怒放般的欢喜,此时都成了褪色的琐碎,落入了“命该如此”的一捧荒唐里。


    终于,本已经架在韩渊脖子上的霜刃剑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凡铁似的掉在了地上,只划破了韩渊一层浅浅的油皮。


    这变故如兔起鹘落,所有人都懵了,直到水坑率先一嗓子哭出来,一向兔子胆的李筠却一时脑热,将岛上那些散修的可怖状都忘了个干净,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韩渊。


    韩渊被他推得往后一错摔了个跟头,他却也不知道爬起来,目光空洞地往那一歪,要不是胸口还起伏,他简直好像一具新鲜尸体。


    “大师兄……大师兄!”李筠的视线都被眼泪糊住了,无措地跪在他们身边,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是还抱着一丝侥幸,企图翻出什么能救命的东西。


    程潜似乎是被李筠的声音重新唤醒,他苍白的面色忽然闪过一点光彩,随即,霜刃剑诈尸似的腾空而起,擦着李筠身边而过,险些将李筠脸上的泪水也冻成冰,径直没入了身后周涵正的天灵盖里。


    程潜与霜刃有特殊的感应,周涵正死在他的剑下,他不用查看,心里也有数。这姓周的终于死了,以后他们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扶摇山的,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掌门师兄也不必成日里苦恼……


    忽然,他掌间微微一动,他白着脸色垂下头去,严争鸣的指尖勾着他掌心,人窝在程潜颈窝,提了半晌的力,缓缓道:“……小潜……别怕……”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严争鸣觉着痛,可连龇牙咧嘴地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想再摁一把程潜的后脑,方才的话还没能酝酿出来,一会儿真死了岂不是亏了。


    这时,李筠惊呼道:“韩渊!你干什么?”


    只因周涵正一死,木偶似的韩渊整个人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但不知他身上被动了什么手脚,韩渊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的目光迷茫地转过四周,落在程潜与严争鸣身上时,脸上的神色挣扎了好一会,像是真正的韩渊正拼命地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他最终没能醒过来。韩渊猛地从原地站起来,看也不看岛上的同门师兄们,径直往大海里走去。


    李筠哭得直喘,捏了一道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手诀,挥手打在了韩渊后背上,只见他掌中伸出无数条细小的蛛丝,将韩渊牢牢地绑在了中间,喝道:“你给我站住!”


    程潜轻轻握了一把严争鸣的指尖,低声道:“等着我。”


    严争鸣已然没有力气点头了,只好在他掌心极轻地划了一道,像不知名的花香曾经掠过扶摇山上下,他感觉自己意识逐渐模糊了。他吃力地转过头去,水坑满脸泪痕的窝在赭石怀里,他想笑,如往日一般,却终究因无力而作罢。


    韩渊无知无觉地任凭那些蛛丝在他身上割出一道一道的伤痕,李筠一咬牙,狠狠地收缩五指,要将他硬拉回来,但就在这时,那韩渊身上突然着起了一把无来由的火,火舌不知有什么来头,转眼便将李筠缠在他身上的蛛丝与他自己的衣服一起烧了干净。


    寒气倏忽间笼了韩渊周身彻底,霜刃剑身几乎要被冰霜淹没,直像一把冰剑。程潜衣衫褴褛地拦在他身前:“想去哪儿?”他低声说,嗓子像被霜刃磨过,含着透骨的凉。


    韩渊面色挣扎了下,程潜却不给他挣扎的机会,他浑身上下没几块好布,如今面色阴翳,看起来倒比躺在那边的周涵正还要吓人了。他调动起最后一点真元来,韩渊依旧未曾清醒,瞳孔失焦地盯着他,稍稍歪着头——此下真的像是邪魔外道。程潜提力使出一招“海潮”,将韩渊周身笼起的黑雾削去一块,随即腕间一转,将霜刃重新抵在了韩渊掌间,趁此机会,他左手抓住韩渊的肩。霜刃几乎贴在韩渊面上,但他依旧似无知觉般地挣扎,程潜索性将霜刃一掷,右手直接扇在他脸上!


    倒不知聚灵玉对这“画魂”有没有效,程潜咬牙催动聚灵玉,那黑雾便渐渐凝结了,他趁势催动霜刃砍下!那黑雾晃荡了几下,随即默默消散了。程潜低喘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他抵着韩渊的肩,眼底发红,看他眸底逐渐清明,沉沉问道:“清醒了吗?”


    “小师兄……”韩渊膝盖发软要跪下去,被程潜给提起来了,他这时候的确是真的韩渊了,涕泗横流着被程潜给拽回去,“小师兄……”他嚎啕着,“让我走吧……让我走吧!”他不住地去拽程潜的衣袖,可惜程潜一身上下仅余几块褴褛破布,也没有多余的可给他拽了。


    “师父说,”程潜把他摔在地上,“扶摇一派皆自理门户,你觉得区区‘画魂’你便无罪可恕了?那我早一剑了结了你了!”


    韩渊瘫软着跪在地上,抬头便见严争鸣还撑着一口气望过来,眼泪从眼眶里不住滚出来,嗓子里仅是呜咽。


    程潜甩开霜刃,重新跪坐回严争鸣身边。他的手还带着寒意,是霜刃上边的,严争鸣隐约感觉到脸侧凉了下,程潜便猛然想起来,在自己身上胡乱抹了抹。“师兄……”满地的血腥味他早已闻不见了,只有那股子兰花香,香得像浸在严争鸣骨子里似的。他如今才后怕起来,掌门印挂在严争鸣脖子上,他方才挂了这小小的掌门印几年,还未曾带他们回扶摇山去呢,他将严争鸣扶到自己膝上。


    李筠抹了一把眼泪,也呜咽着:“大师兄!你别睡,你别睡……”


    严争鸣痛得已不知今夕何夕了,他本就受不得这些,当年只刻个符咒都要死要活的,如今真要死了,反而连痛呼的力气都没了,真是憋屈!他这般想着,眼睫微动,挑起来去看程潜,程潜压榨着体内仅存的真元,默默地往严争鸣体内送,却毫无用处。


    严争鸣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好像也有很多要说的,可临到此刻,走马观花,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好想回扶摇山去,若是可以,他一定将他们全带回去,他扫了程潜一眼,心觉这茅坑里的石头虽在山上时总对自己不敬,但外出这几年,到底是吃了太多苦头。


    温柔乡啊温柔乡,到底是回不去了。


    程潜确实忽然想起什么来,低声和他说:“师兄,方才天雷之时,你是有话要与我说的吧?”严争鸣朦朦胧胧听了个大概,心道这臭小子也难得敏锐一次,只可惜他心觉无话可说了,缓缓阖上眼去,唇边微微带上一抹笑意。


    风声呼啸着刮过去,程潜默了半晌,再听不见一丁点回应,默默地将严争鸣的衣物整理干净,就在这个时节——温雅不知从哪个角落爬出来了!


    程潜漠然地看他一眼,温雅却急匆匆走过来,连声道:“方才在路上算了一卦,有人命不当绝,我本以为是你,没成想竟是你这个大师兄!”


    李筠原本嚎啕的哭声堵在喉咙里,连忙冲上去拽住温雅真人,“真人!您此话当真吗?我师兄还救得回来吗?!”韩渊也冲上来抱着另一边:“管是什么真人假人,一定要救回我师兄来!”


    温雅一抖擞把两人抖落,掌间真元运转,严争鸣颈间的掌门印微弱地发着光来,他面色凝然,只道:“若是用聚灵玉尽可一试,可如今他魂魄已要入这掌门印了,若是进去了,我便无甚把握了。”


    程潜将李筠韩渊二人赶开,细问:“真人自当如何?”


    温雅扫他一眼:“聚灵玉是天生灵物,内里汇聚山川精气,魂魄虽不得妄入,可临到生死关门却可以一试,只是身入聚灵玉却是以外物维持,终是不得长久。扶摇掌门印中不知存续了多少年的根底,也许真有法子留他一命。”


    程潜此刻已想不得多少,只道:“还望真人救我师兄一面。”说罢,他便要矮身去跪。


    温雅一把扶住他:“小子,世上不是谁人都能跪,此事我只尽人力,余下的,全靠天命造化。”


    程潜将身上仅余的布料攥得死紧,狠狠点头。


    海天之间已是天光大白,这名不经传的小荒岛便埋下了一个人与一个诺,人是程潜的红尘万丈深,诺是严争鸣的余生自归处。




 

    程潜揉了揉眉心,暗叹了一口气,修为至此,竟还也做了一夜这么长的梦。颈间发着一点热,程潜略低了头,将那掌门印捂在掌中。他如今是以聚灵玉精粹真元输入其中,以供严争鸣滋养魂魄,精粹修为。一晃眼百年也过去了,严争鸣魂魄早已安稳,元神也活蹦乱跳,只是肉身当年埋在那小荒岛上,至今仍未有法子。


    屋外传来嘈杂的声响,程潜推了门,门外站着个大姑娘,那姑娘娥眉淡扫,杏眼瓜子脸,长得十分俊俏,唯独有一点异于常人——她脑后插了一堆姹紫嫣红的羽毛,正面看是个美人,从背后看简直是个翘尾巴山鸡!


    程潜默默揉了揉眼睛,指尖泄出一丝寒意,将水坑一脑袋的羽毛全吹散了,水坑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去捂,转头就看见她三师兄清冷地立在那儿,连忙扑过来唤道:“三师兄!你又打我的毛!”


    她拽着程潜的袖子,指给他看:“你瞧!这帮不成器的,牌子又给我挂歪了!”


    程潜叹了口气:“小师妹,你真真是将大师兄学了个透。”


    李筠甩着一连串的彩绸进来,接道:“大师兄三天从掌门印出来一趟,他如今还未曾有肉身你便学得这般像,他要是真造出肉身来了,不知你学他学得如何呢?”


    水坑拧着眉头瞪他:“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凑齐来的,你和三师兄都不懂如今女孩子家喜欢什么!再说了,这牌子本就挂歪了嘛。”


    “是是是,”李筠连声应道,“是我不懂了!要不是我天天在外头周旋,还能有你这般奢侈?”


    当年严争鸣魂魄入掌门印中,掌门印便由程潜保管,因着严争鸣已是元神之身,温雅便提议程潜以聚灵玉供养真元入掌门印中,以便严争鸣滋养魂魄,再另寻锻造肉身的法子。随后,温雅便丢下他们,说是去寻别的法子去了。


    只剩师兄弟几人在那小岛上勉强弄了艘刻满了粗糙符咒的独木舟。程潜勉强御着剑,几人便一同前行。不知严家在何处,也应该是早已没落了。几人便四海为家开始苦修,幸好十几年前得唐轸相助,严争鸣如今不只困在掌门印中,也可以元神示人。严少爷还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一有空便拉着李筠商议路子,这两年倒也还过得上好日子了。


    程潜任着李筠和水坑斗嘴,自己径直往别院走去。院子里还空了一间屋子,如今正住着客人。程潜推门的时候,那人正站在院脚看一株花。那人一袭长袍,眉目温润,细一看,正是当年噬魂灯中逃出来的那元神唐轸。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他又有了肉身,只是这肉身看来不大好,依稀带着死气沉沉的病容。


    “唐兄。”程潜招呼道。


    如今入春,院脚的花却不知为何半萎了,看上去蔫哒哒的,极为可怜。程潜略看了几眼,一抹凌冽剑意悄然泄出,那小白花却未被剑意摧去,反而重新焕发生机。


    好一招枯木逢春。


    唐轸招呼他坐下,杯中的茶尚温着,他端起来暖着指尖,不敢离程潜太近,“你这些年修为也大有长进了,只是身上却是越来越寒了。”


    程潜哂笑一声,默然饮了口茶:“真元往掌门印中一运,便来不及顾着自己身上了,”他随手捏出一束暖光,浅浅笼了唐轸一身,唐轸这才好受些。


    唐轸面色稍缓,道:“这些年你时常去明明谷中闭关,如今已受了七道天劫,锻体是已然成了,只是你如何让你师兄入聚灵玉去?他锻体之后亦是要受天劫的,这无论如何是瞒不过的。”


    程潜缓缓摩挲着茶杯,垂头看着茶杯上的竹纹:“只需哄得师兄元神入聚灵玉便可,若是真降了大天劫,我扛着便是。”


    唐轸叹了口气:“这十几年我总感觉你修为进的太快,这未尝是件好事,何况锻玉成体一事我亦是从未听闻。按我所知,你师兄与你可是大不同,你能埋头受得了聚灵玉的苦头,他可受得?”


    程潜抬头,一双眸子微微发亮:“我已盘算好了,事已至此,除了我来扛,再无他法,总得要试试。”


    唐轸劝他不得,只好道:“那便任你去了,这副躯体亦留不久,过几日我便告辞,去寻别的法子了。”


    程潜点头,这几年他已然习惯了,唐轸不时来借宿一段时间,又要因躯体之事而四处奔忙。他正色道:“多谢唐兄,此恩情难以为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程某万死不辞。”



 

    严争鸣盯着正在窗边看书的程潜,面色犹疑:“唐轸走了?”


    程潜点头:“走了。”


    “他没给你出什么坏主意?”严争鸣如今是元神示人,初初现身的时候还把水坑给吓了一跳,虚无缥缈的,倒又很符合严争鸣的作风。


    程潜岿然不动,只看着手上的书:“能有什么坏主意?唐兄提的法子你不也觉得有用吗?你教水坑那些倒真是坏主意。”


    严争鸣掩饰地咳了一声,语气弱下来:“那前两日为何我不曾听见外面的声响?”


    程潜扫了他一眼:“掌门印中诸位掌门的神识那么多,偶然你与哪位前辈聊起来,哪听得到外头的声响。”


    这是在说他之前千呼万唤不出来的事了,那会儿严争鸣不能接受自己没死的事,那个怀抱在他胸口处不上不下哽了快一百年,他至今也未曾想明白,只好一直在掌门印里躲着不见人。后来程潜的神识探进去,发现严争鸣的元神蹲在天地人三道锁外,絮絮叨叨不知在与哪位前辈的神识聊天。程潜出来便与诸位师兄妹道,从前他见要出阁的女儿家也没有他们大师兄这般怕见人。结果自然是把自家大师兄给气得七窍歪了三窍地给他打出来了。


    严争鸣元神飘来飘去,又不说话了,想起自己在掌门印中来来回回看到的师祖的记忆,默默挪到程潜身侧,低声道:“我若是此后一直以元神留存世间,那该如何?”


    程潜淡淡道:“师父已死之身也陪了我们十几年,若是师兄愿意,我去寻一副躯壳与你,以师兄之姿,黄鼠狼想必也不在话下。”


    严争鸣虽暂无肉身,但这些年靠聚灵玉和程潜供养的真元,剑道修为早已不同往日,以元神之体也可好好教训“大不逆”的师弟。


    程潜将一片狼藉的书案收拾齐整,转身默默去哄自家师兄:“师兄,我错了,我至少也为师兄寻一副类人的。”然后迎面被严争鸣的剑意扫过去。


    程潜正色,说起正事:“师兄,我已有了法子了。”


    严争鸣抱臂觑着他:“什么法子?”


    程潜道:“听闻聚灵玉可锻造肉体,师兄需入聚灵玉中磨砺几月,也许可行。”


    严争鸣一脸不相信:“你听谁闻?”


    程潜在心中默道抱歉,转口将唐轸拉出来:“自是听唐兄所言,不过唐兄亦无把握,还是看师兄……”


    唐轸唐轸又是唐轸!严争鸣心中一把闷火,又不好表现,毕竟确实是唐轸的法子救了他一命,他只好转悠来转悠去,闷声道:“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左右也只剩元神了,你师兄我还怕什么?”


    程潜听出他话里火气,心中思忖着怎么惹了他了,只好道:“入聚灵玉中想必不轻松。”


    严争鸣心想自己也不是当初那个哭天喊地的严少爷了,从前还有师父纵着他,如今呢?他扫了一眼程潜,如今也就程潜替他扛着。他应了一声,转头闷了半晌,又默默缩回掌门印去了。


    严争鸣一入聚灵玉中便是好几月,期间李筠韩渊韩潭都来问候,可惜严大掌门正在为躯体而烦扰,没兴趣搭理他们,只好一律由程潜打发了。




    期间山庄也终于安置下来,门口落得是“扶摇山庄”四个大字的石碑,严争鸣亲自定下的,颇有其张扬风范,左右李筠三人同意,程潜也随他去了。


    如今外头邪魔作祟,不时便能闹到他们山庄附近,李筠忙活着在山庄周围布置了好几天的阵法,又把水坑和韩渊打发出去助人除魔。韩渊不比当日,虽说年幼时不思上进,如今虽也差不多,可到底长大了,成日里担忧着严大掌门,倒是看起来愈来愈怕程潜的样子。程潜不爱多话,当年之事他早已不放心上,可他心觉没必要讲,倒不如等严争鸣锻体成功,韩渊心结自然解开。

 



    这日里,程潜正凭记忆在默从前在扶摇山上所看典籍,忽然隐隐闻得一阵雷声。这雷声他太过熟悉,不知在明明谷中听过多少,此下也来不及嘱咐什么,只身一人去了山庄后头,那处清幽无人。


    体内的聚灵玉隐隐颤动,程潜落在林间,盘腿调动真元。他嘴里默念起聚灵玉的催动口诀,掌门印在他掌间,他抬手布下结界,以防天劫误伤。雷云涌动,他将一缕神识探入聚灵玉中,只见其间严争鸣锻体已成,闭眼沉睡。长大后的严争鸣可不比从前,程潜一抹神识化为本身,如此一比,才恍有百年的沧桑之感。


    沧海轮回,光阴流转,自程潜入聚灵玉锻体以来,虽因天劫之故愈来愈清心寡欲,然总逃不过梦魇,一度怀疑自己将将走火入魔。梦里的严争鸣一直是少年模样,如今锻体已成,身子便一下拔高。程潜默了半晌,不知心中轮转是如何个滋味,只觉苦涩异常,却又欢欣得多。


    他将聚灵玉运至内府,以大量真元催动聚灵玉,狠心割断自己一缕混着元神的神识,将严争鸣从聚灵玉中引出。天雷惊天摧地落下来,却未曾落在严争鸣身上,反而全被程潜引了过去。他历过七道天劫,也锻过体,将天劫引到自己身上已是熟练。


    太久未见严争鸣,真实的温热的躺在那儿,他默然盘腿坐着,眼神却落在严争鸣身上未曾移闪。口间漫出一股血腥味,程潜漠然咽回去,天劫劈完了,却还久久未散,似是对程潜替他人之劫而不满,但盘旋不久,便悄然散去了。


    程潜心知严争鸣不久便会醒来,抓紧时间调节真元,将不慎被天雷劈开的袖子掩好,以免被自家师兄抓住小辫子。其实未曾损耗什么,只是真元耗费太多,他一贯是个面冷的,掩饰下来倒也看不出什么。


    严争鸣只觉得好似做了场梦,缓缓睁眼时,竟先看到了一片竹林,恍若回到了扶摇山上清安居,他一时晃神,怔了半晌,才低头去看程潜。无肉身时总是不察,如今一看,原来已是大人模样。他内心百转,矮下身去,颤颤巍巍要去抚程潜的眉头,却又幡然醒悟,慌忙收手。


    程潜悉心将内府调理一番,一睁眼便见严争鸣手足无措的模样,不自觉唇边含了点笑意,“师兄,欢迎回家。”


    严争鸣眼眶窦时一红,扶着他起身:“家门还未曾开呢,回什么家?”


    程潜略一指点:“这扶摇山庄的温柔乡正等着你呢,如何不是家?”


    严争鸣却不应话了,眼眶发红瞧着他,又想到方才隐约听到点雷声,忙问:“方才雷声是怎么回事?你又瞒着我干什么了?”


    无怪严争鸣如此,实在是这些年程潜偷偷干了太多事,刚练出元神就探入聚灵玉中修炼,甚至后来还试图锻玉成体,桩桩件件严争鸣虽知晓得不深,但也足以将程潜臭骂一顿了。


    此下立时便探出一抹真元直入程潜内府,程潜身子立时僵直,却灵机一动,任由他探,只道:“师兄方成肉体,我如何能让师兄扛天劫?自是扛了那么一两下的。”说罢还将自己的袖子露出来,增强说服力。


    严争鸣慌得立马将那真元散了,拉着他仔细查看:“袖子都劈开了,真是一两下?”


    程潜自是不记得被劈了多少下的,只淡然应道:“若不是,人都当劈没了,如何只劈了袖子呢?”只因他是个能扛的,早不知扛了多少回了,自然熟能生巧。


    严争鸣也无由细究了,忙拉着他回山庄里去。山庄众人早听得动静,只是程潜结界未撤,不知是何情形,此下一见严争鸣回来,皆是眼眶温热。


    水坑率先扑上去:“大师兄!大师兄,我想死你了!”她糊了严争鸣一袖子的涕泪,严争鸣素是个爱干净的,奈何水坑抱得太紧,只好随她去了,顺手将水坑一后脑袋的杂毛全拔了个干净。李筠也抹着眼泪涌上来,“好歹是回来了,山庄里总该有个管事的了,之后我也闭关去,这上下一大摊子破事我是不管了……”严争鸣拍拍这个拍拍那个,手早已忙不过来,又见韩渊红着个眼眶站在一边,招手让他过来:“长这么大了才知道怕羞?衣服早被水坑糊了个遍了,勉强借个袖子给你抹眼泪。”韩渊一下子要笑出来,奈何满眼的泪水,哭笑不得地糊在了严争鸣袖子上。


    “行了行了,”严大掌门一挥袖子,“哭什么还没完没了的了,死的时候这样,活过来了也这样。”


    李筠忙呸他:“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回来了就好,这不高兴着吗。”


    水坑将眼泪抹干净,道:“我们这是高兴的,大师兄回来就好!”


    程潜默然看了半晌,眼眶也红着,挂念着大师兄是个爱干净的,只道:“先让大师兄回去换身衣裳,再慢慢说话。”


    众人应是,忙把严争鸣赶回温柔乡去了。




    却说严争鸣与众人叙了好几日旧,才来得及细说封山令的事。原说是因着严争鸣只剩个元神在掌门印中,众人便不急着回扶摇山去,可早些年严争鸣却道封山令棘手,如今才得以细说。


    掌门印中的封山令是三重锁,“天、地、人”三锁,“人字锁”在前,韩木椿当年封山的时候留的是他们五人的真元,如今“人字锁”却是能够解开了。“地字锁”内有青白朱玄四格,分列四方,每一格里有一个钥匙孔,其中三道锁扣紧闭,严争鸣此下一探,才发现属于青龙的那一道锁竟然已经打开了。


    早年严争鸣元神不稳,虽待在掌门印中,却时时温养着,还险些被掌门印中历代掌门的神识给挤出来,直到十几年前唐轸相助,才渐渐稳定了,第一次看到封山令的时候他险些真活不了了,那时他对自己能活一事纯属觉着是侥幸,险些就转身投胎去了。这如今才是第二次去看封山令。


     李筠问道:“那天字锁呢?”


     天锁长得还要奇葩一点,外壳透明,内里是一片星空,亿万星辰如数不清的尘埃,无边无际、漫无目的地散落四下,忽生忽灭,居无定所,唯独角落里有一个针尖大的小孔,严争鸣屏气凝神地研究了好久,只看见偶尔有一两颗星子撞在小孔附近,然而或许是形状不对,或许是大小不对,又或许是撞偏了,反正没有一颗掉出来。


    严争鸣绕着这“只留一线”的天锁试探半晌,发现除了那小孔之外再没有其他缝隙了,而神识竟然一丝也透不进去。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测——会不会……这无数星尘中只有一颗,是刚好可以从这小孔出来的,它的大小与形状必须和小孔严丝合缝,又必须正正好好地从某一处既定的方向而来,才能破锁而出呢?


    所以“天锁”的含义难道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严争鸣叹了口气,捂着额头,“听天由命罢,我头疼的很。”


    李筠也叹了口气,“总归只过了百年,再来个几百年也应当回得去了吧?再不济,后人也终有一天能回去。”


    水坑倒没这般丧气,只道:“如今山庄里不也挺好?”


    韩渊嘲道:“是,正悠得你上蹿下跳。”


    任由他们二人拌嘴,严争鸣转身要去程潜的屋内,程潜院内布置得与清安居基本不差,全是当初严争鸣指挥着布置的,只是那镂纹的香炉和蒲团却是怎么也不像是清安居的东西,倒更像是某位大少爷爱用的。


    程潜惑道:“温柔乡也打理好了,你为何要到我院里去?”


    严争鸣原以为自己说得自然,没成想程潜直来直往,此下耳根微红,但还是嘴硬道:“你屋里清净,留我坐坐也不成?”


    程潜没多想,只点头:“你改日搬上枕席来住也够,随得你去。”


    严争鸣在心里畅想一番,悠悠然随他去了他屋里。


    程潜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严争鸣琢磨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小潜,你还记得掌门印中有历代先祖的神识一事吧?”


    程潜点头:“记得,师兄看见什么了?”


    方才严争鸣沉入掌门印,掌门印中神识一遍一遍地梳理着他的经脉,严争鸣与其神识相连,渐渐从中摸索到了一些片段,都是些不认识的面孔,画面纷纷一闪而过,好像是掌门印中的记忆。忽然,严争鸣十分敏锐地扫见了一个片段,熟悉的场景让他一眼就认出,那处就是一百多年前混乱不堪的青龙岛——岛主顾岩雪明面上与唐尧斗得正憨,私下里却在传音令他们快些离开。


    严争鸣站在旁观的角度上,看见岛主传音的同时,还飞快地念了一句密语,脱口的裹挟着真元,径直没入了他的掌门印。


    程潜:“这么说来,是顾岛主打开的?”


    严争鸣皱着眉头:“应当是了。”


    只是,他愈发琢磨不透自家师祖与这四圣到底是敌是友了。


    程潜思忖半晌,道:“那如今,我们应去寻其余三圣去给我们解地锁了?”


    严争鸣摇着手上的纸扇直叹气:“想来也要如此了。”


 

 

    又好几日,李筠对着山庄外破破败败的阵法发愁,程潜正巧路过,索性停了脚步,“这是做什么?”


    李筠苦着脸讲给他听:“如今外头成日有邪魔作祟,我们这阵法也岌岌可危,如今我正愁着如何改呢。”


    严争鸣在院子里晃悠了半天,这几日他总爱在程潜身边转悠,此时也随着程潜转悠出来:“说什么呢?”


    程潜正与李筠说让他去请唐轸指点下,好加固阵法。李筠没好气应付大师兄,只说:“我是个劳碌命!”


    严争鸣可没这么好让他应付过去:“方才还说什么邪魔呢?”


    李筠长叹了一口气,细和他说起来。此处离扶摇山并不远,先前李筠曾在扶摇山附近布下几个阵法,以防有心之人打扶摇山的主意,后来竟然发觉有人坏了阵法,仔细一查探竟还有魔道的印记,李筠一路顺藤摸瓜查去,发现竟与“魇行人”有关,魇行人也算是个门派,只是一大帮魔修也没干出些什么好事,基本各大门派都对他们下过追捕令,而且老巢似乎还在南疆那么个邪门的地方。


    程潜皱紧眉头:“这么看来,他们觊觎着扶摇山。”


    严争鸣丝毫不给面子:“一大帮暴虐的魔修,还能是为了什么?看不惯我们不让我们好过?”


    正在说话间,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突然炮仗一样窜了进来,一把扎进了程潜怀里,随即被严争鸣眼疾手快地拎过来:“三师……诶!大师兄!”居然是水坑。


    严争鸣趁势顺了把水坑乱七八糟的毛:“让你干的事干成没?跌跌撞撞的。”


    水坑气呼呼地喊起来:“外头竟然有人觊觎姑奶奶的美色!设了陷阱想抓我,那我是好抓的吗?我直接把那网连啃带咬毁了,只是不知上面有什么妖法,我变不回来了!”


    严争鸣一听,忙将她丢到李筠怀里去:“找你二师兄吧,我是有心无力了。”


    李筠险些将水坑扒皮抽筋,看得韩渊在一边连粗盐与辣椒面都备好了,准备随时来一顿烤小鸟——李筠也愣是没有研究出她是怎么变不回去的。


    可见有些男人确实是只会放嘴炮,平时看着能得不行,一到关键时刻必掉链子。


    水坑扑腾了李筠一脑袋鸟毛,怒道:“要你何用!”


    她好生以下犯上地造了一回反,这才气喘吁吁地落在一边,想起了什么,“呸”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一张黏哒哒的小纸条。


    严争鸣的脸色立刻变了,用扇子遮着脸,不动声色地往后错了两步。


    “我也没有办法,”水坑没好气地说道,“我又没有手拿,总不能夹在翅膀底下吧?”


    严争鸣嫌弃道:“要我抓一只信鸽来,让你看看别的鸟是怎么办事的吗?”


    水坑委屈道:“你见过信鸽自己往自己腿上绑信的吗?我根本就没见到赭石大哥的人,这玩意是被人混进了一堆鸟食里,好不容易才扒拉出来的。要不是我眼尖,说不定就错过去了。”


    “鸟食”二字成功地将她大师兄再逼退了一步。


    程潜却不以为意地伸手捡起了那张纸条,打开后,只见里面只有一行蝇头小字:“已入天衍处,此地等级森严,诡秘异常,日后遭遇,务必小心。”


    严争鸣手中的扇子还半遮着脸,保持着红牌花魁欲拒还迎的姿势,目光却已经锋利了起来,低声说道:“天衍处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们折节屈尊挂职的地方,赭石却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才得以混进去,个中不可告人之处委实太多了。”


    他“刷”地将扇子一合,双手背到身后,接着道:“凡尘多琐事,按理说修行中人为着自己的修为境界,不该涉足太多,但我一直琢磨一件事——那些凡人的达官贵人们,荣华富贵了一辈子,难道就不想长生不老么?皇帝不想让自己千秋万代么?我才不相信朝中大人们个个惦记着鞠躬尽瘁,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否则区区一个凡人王爷造反,为何牵扯了那么多的符咒与仙器?”


    水坑奇道:“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蠢鸟,”严争鸣用折扇尾巴将她捅了个跟头,“我们出于某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恐怕早就在天衍处的备案之中了,百年前周涵正就对我们知根知底,我绝不想再见到第二个周涵正,只好不择手段地随时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染上了一丝杀伐气,人世际遇,有的时候真的无法估量。


    程潜胸口蓦地一酸,这些年领着师兄弟们上下奔波,他早已心若磐石,更何况他是真在聚灵玉中苦修过的,一身上下早已将七情六欲磨得差不多无痕了。而这几日严争鸣在他眼前活蹦乱跳,重新担起掌门和大师兄的担子,程潜才敢松了一口气,心里原本属于人的喜怒哀乐也好像冰河初开一样,慢慢地在融化恢复,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地心疼起来。


    他将赭石的字条毁去,顺手在严争鸣后背上拍了拍:“我杀得了第一个周涵正,就杀得了第二个,你放心。”


    严争鸣对他尤其不能放心,转头声色俱厉地说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啊!程潜!你这个小王八蛋,你刚才摸过什么!”


    掌门师兄十分正常严肃的训话,在反应过来程潜正用哪只手往他身上抹的时候,陡然拐成了一声无比惨烈的尖叫。


    程潜顶着一脸正人君子般的无辜,微微抬起一只手,雪上加霜道:“一点口水而已,早就干了。”


    严争鸣面容扭曲。


    程潜只好叹了口气,安慰道:“别这样,师兄,你还是清白的。”


    严争鸣:“……”


    什么叫做“养个师弟不如狗”,他如今算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扶摇派祖上因为同门相残而没落,看起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日夜里李筠又不知从哪收到消息,说朱雀塔将要开了,“那朱雀塔主人虽已去世百余年,只留下了一座遗迹和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老仆照着主人遗志,令朱雀塔如清风明月,成了一方无主之地,每年八月十五开门迎有缘人。”


    严争鸣斟酌半晌,敲定道:“那我们便去,左右也是要解地锁的,不如便去瞧瞧是何人大张旗鼓将这消息告知我们。”他原本并不打算先去朱雀塔,徐应知死在童如手下,他原本并没对一个已死之人有什么期望,只是终究要去看看,如今正好有人引他们前去。他如今好歹也是剑神域大能,还能惧了不成?


    其余人等都是没什么主见的,程潜近来忙着助明明谷除邪,明明谷曾将冰潭出借与他闭关,如今有邪魔闹到了明明谷附近,他便提剑去帮了。


    此事闹得严争鸣好不乐意,他一个大师兄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这人反倒还被别人给拐出去了。他又忙着打点山庄山下一切,也没精力出门把程潜给抓回来,就更将自己气了个半死。

 

 

 很好,写全文用了一个多星期(点烟)

 七夕连更(冷圈给我狂欢起来啊喂(?)😭😭)

 我写的和太太的设定不尽相同(情节只有你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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