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鸣】今朝
穷书生×狐狸
无逻辑预警
梦里忘忧入红尘，醉笑深情只今朝。
他盯着小摊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很久了，时不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下意识伸出舌头来想舔上一舔，却在触及皮肉之时猛地回神，意识到他现在是人身，而且是分文没有的凡人。
日头晚了，来往的人逐渐少了，他沮丧地坐在墙角，尘世喧嚣，却容不下他一只狐狸？他想着要不连夜回山上去算了，虽然会被山上精怪们嘲笑，但总比饿肚子吃不上饭好吧。
他撇了撇嘴，忽然注意到有个人走了过来。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那人身上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光，像灵力却又不像，他眯眼看了半晌，倒只看清了对方穿着一件泛旧的灰白袍子，头发束起来，面相有些清苦，却带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小摊老板见是他来了，很是熟稔地招呼他：“程潜，今日又是两个肉包子?”
原来他叫程潜，他琢磨着。
程潜略点了头，从袖口摸出几个铜币来。老板将包子包好递给他，似是习惯了他的做派，“会试是明年开春吧，今年冬天估摸着冷些，可得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回来啊。”
程潜虽与老板也打过不少招呼，但还是无法适应对方的热情，思索半晌只吐了句“多谢”出来。
他看的好笑，却发现此人身上笼着的原来是结的善缘。缘这一字，最不好求，善缘更是难得。善缘可保吉瑞，更可增修为。
他盘算半天，终于蹑手蹑脚跟上去，得想个办法待在这人身边。
程潜住在一间茅屋内，平时也就给人写写书信文章。幼时家中养他不起，送入河中一路飘到此地，幸好被人收养，可惜那人命薄，只养他到十几岁便去了。但一直供着程潜念书，程潜生来虽淡漠些，但念书倒还算可以。有人还给他算过一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是个状元命。
但状元还在为三餐四季愁破了头。
程潜刚咽下一只包子去，忽然听到点声响，出门一探，却见一人一头碰在木门上头晕脑胀地转圈。
“你是何人？”程潜问道。
狐狸刚刚扒着木门瞧了半天，还以为自己是狐狸身，想从此处跃进庭院去打探一下，谁料竟一头撞上了木门，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人。他恶声恶气：“关你何事？”
程潜道：“你往我木门上一撞，这声响，我还以为你来给我报时辰呢。”
他揉着脑袋包，龇牙咧嘴吓唬他：“我是山神派来的，见你贪吃懒做，不务农事，特来罚你。”
程潜见他摆起架子来，不知卖弄什么玄虚，“怎么罚？”
狐狸肚子叫了一声，理直气壮：“罚你赔一只肉包子。”
程潜坐在桌前，第无数次后悔自己让他进门。狐狸揉揉肚子，心满意足，见他那副愁苦样，问道：“你还不信？”
程潜皮笑肉不笑：“我偶尔也看些精怪杂谈，倒不知还有公狐狸精。”
狐狸咧牙一笑：“公狐狸精怎么了？一个穷书生还想有狐狸精来勾搭你？”
程潜冷声道：“我倒不想，还不是有只送上门来了。”
狐狸炸毛：“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你身上……”后面的话音太低，程潜没听清，但据他们方才舌战八百来回的话语来看，不想是什么好话。
程潜问他：“你当真要赖在此处？”
狐狸抱着肚子瞪他。
程潜起身：“随你，我家只一张床。”
狐狸道：“我不嫌弃，与你挤挤便是。”
就这样，狐狸成功赖在了程潜家里住下，成日里围着他团团转，感觉自己的修为竟有些许增长，他大喜过望，思索着做些什么来回报程潜。
程潜平日里只读书写字，狐狸也没读过书，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程潜按了按眉心，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在他桌前打转的狐狸道：“劳驾，散步出门去。”
狐狸难得没有回应，一脸沉思地踱步出门，继续在门外打转。程潜惊诧地看着他打转十二圈，忽然立住不动，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庭院，他又回头，喊道：“我回家一趟，明天回来！”
程潜摆摆手，心道最好别回来。
狐狸回到山上，躲过了精怪们的问候，一溜烟钻回自己洞府去，扒拉出一张皮毛来。当年山上来了只黑熊精，凶神恶煞的，专门夺取小妖怪们的修为灵力。狐狸憋不住气，和它大战三百回合，遍体鳞伤，但好在黑熊修为懈怠，在狐狸爪下一命呜呼。狐狸嫌不解恨，把他的皮毛给剥下来，当自己的被子盖。
狐狸又马不停蹄回到山下，一把撞开木门。
彼时程潜正趁着难得的晴日将书纸搬出来铺开，院子里漫着一片墨迹的清苦味道。
程潜盯着他手上的皮毛，有些惊讶：“你手上是什么？”
狐狸道：“皮毛，黑熊的。”
程潜接过来：“你打的？”
狐狸点头：“嗯，我打的。”
程潜不解：“你要回家了？”
狐狸听了这话，更为不解：“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潜指着皮毛：“你拿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狐狸没好气道：“怕你冻死。”
程潜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来报恩。”
狐狸凶他：“报什么恩?住你这儿连顿肉都吃不起！”
程潜：“有本事你走。”
狐狸叉腰：“哼，我就不走。”
入夜，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皮毛都只盖着一半。
狐狸枕着手臂，忽然开口：“不然，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程潜安安分分睡着，倒也没嫌他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没有名字？”
狐狸诚实道：“我是狐狸啊。”
程潜应了一声。
狐狸不放心：“你真会给我起名字的吧？”
程潜点头：“嗯。”
狐狸嘟囔道：“君子一言……四……”
程潜无奈：“驷马难追。教你多少遍了。”
狐狸翻了个身，“你记得不就好了。记得给我起名字啊。”
程潜嗯了一声，闭上眼。
屋外星野灿烂，银河长流。
翌日一早，狐狸醒来时已不见程潜踪影，估摸着是被人请去干什么活计。桌上压着一方宣纸，狐狸凑过去一看，上头写着三个字，端正清逸。
狐狸拿起来，这三个字正巧他都识得。
——严——争——鸣
他低声念。
为何不姓程?他心想，但，程争鸣好像也不大好听。他将纸小心收起来，脸上不自觉地扬着笑。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程潜随意收拾了包裹，准备赴考会试去了。
严争鸣昨夜翻来覆去，今日起来眼下还挂着青黑。他看着程潜欲言又止，欲言再止，欲言三止。
还是程潜先问他：“你想说什么？”
严争鸣纠结半天，终于道：“你考好点，我想吃肉。”
程潜满脸无奈，道：“我尽力。”
严争鸣要炸毛了，“我都好久没吃肉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程潜捂着耳朵：“你别念了，吃肉就吃肉。”
严争鸣住了口，犹疑地盯着他：“真的？”
程潜面色不变地点头。
严争鸣道：“那且信你一回。”
会试过后，程潜得了会元，监考官见他清苦的模样，特邀他入京中前往书府暂住，静候殿试。程潜婉拒，理由是家里有人等着吃肉。一众本羡红了眼的考生满心震惊，更遑论监考官。
殿试之后，皇帝特意询问程潜，若是成了状元想做些什么。程潜沉思许久，答道，他原不想做状元，只想做名商贩，吃得起肉便可。皇帝无奈，许诺他入翰林院定吃得上肉，程潜这才满脸苦恼地应下了。
于是乎，满朝文武都得知了，状元郎极爱吃肉，却吃不胖，总是一副清瘦模样。为此，某些老臣看着自己再看着状元郎而落下了泪。
殊不知，吃肉的另有其人。
某日，程潜在修撰书册时不住走神，一小书郎多问了几句，以为他是身体不适，谁料程潜肃然肯定，说自己是被狐狸精勾去了魂了。小书郎大惊。
隔日京中谣言四起，议论纷纷。
严争鸣出门晃悠也有所耳闻，回去后直奔书房质问程潜，“你哪招来的狐狸精！？”
程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我招来的，是他自己撞上门来的。”
带着很好笑（无厘头）的脑洞回来了（？
新的一年，希望严娘娘和小潜新年快乐，也希望各位心想事成，吉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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