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因缘

我书意造本无法,咸鱼躺平就好。

【茄花】飞鸟与游鱼

    勿上升   普通动物故事

    【飞鸟遗落在海底,游鱼迷失在天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鸟爱上了一条鱼……”


    “鱼为什么会爱上鸟啊?”


    “是鸟爱上鱼……算了也没差,让我说完。”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和海相隔很远很远。其间有云层翻涌,风声不息。有万物生灵,山连着水,绵延不绝。飞鸟在天空驰骋,游鱼在深海遨游。世间万千生灵往来不息。


    后来,飞鸟循路而往,到了海,遇上了同样奔波万里而来的游鱼。


    它们一见如故,却只能隔着水面交谈。


    距离很近,近得飞鸟探入水中、游鱼跃出水面,就能触碰到彼此。


    海和天的距离又很远,飞鸟在水面倒映的天空翱翔,游鱼在云朵的间隙间逡巡。


    它们相见、相望,不得触碰,无法相守。


    年轻的妇人看了一眼明显憋着话的小孩:“想说什么?”


    小孩面色腼腆话语却又直白:“那鸟为什么会爱上鱼啊?”

 

 


    “花绕北……花绕北!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都。”花少北揉着蒙眬睡眼从课桌上抬起头来,有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映在少年发上眉梢,在眼间投下一片光影。


    前桌的女生看见了这一幕,面色有些奇怪地涨红,拽着同桌叽叽喳喳地交谈。


    花少北扯了扯某幻,向女生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某幻动作小了点,抱歉道:“吵着你们了,抱歉啊。”


    两个女生抿唇笑了,说没事,然后转回身去又在说悄悄话。


    花少北刚醒,脑子发蒙,见某幻趴在窗台上,也跟着凑过去。


    “崽种,看什么呢?”


    某幻抬了抬下巴:“高一军训呢。啧,还没吃过苦头,真是稚嫩啊。”


    花少北打了个哈欠:“说得你当初不是这样一样。”


    某幻哎了一声:“兄弟,我当初就不是这样,你看我这肤色,一看就是军训时活蹦乱跳,再看看他们,教官眼下屁都不敢放一个。”


    花少北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他俩趴窗台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自楼下传来一个声音:“唉!你们两个,哪个班的?!还早自习呢,探出头来干什么!”


    某幻吓得一激灵:“是老邱!”他们的级长。


    花少北也给吓清醒了,毕竟这音量可与花大喇叭媲美,他将目光投向某幻。某幻按着他的脸从窗口避开,向下喊道:“唉老师今天晴空万里天气真好我俩搁这透透气您接着巡啊!”说罢忙低下身去还将窗帘给一把拉上了。转身对上全班的目光,某幻尬笑了两声:“小插曲,继续啊,继续。”花少北在课桌下拧了他一把。


    军训的高一新生们就在高三楼后的一片草坪上集合,听到动静纷纷抬头,这个距离看不大清脸,只知道被按下去的那个男生很白,女生们窃窃私语,那栋是高三的楼,看楼层也不低,应该是理科班的,教官一声喝令后又立马安静下来。


    老邱眼神不太好,没看清人,气冲冲要去找。但恰好此时早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楼层间一下涌出不少人,老邱只好作罢。


    厕所内,花少北按着某幻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崽种,差点就被抓到了,抓到了你写两份检讨是不?”


    某幻关了水,转身躲开:“北子哥,瓦错了错了,真错了。”然后屈指将水珠弹向他。花少北躲开,“想玩水?”他作势要去开水龙头。某幻一把拉住他,“真错了错了,北神饶了小的吧。”花少北哼了一声,两人勾肩搭背地沿着长长的走廊回班。


    高三不是高一高二的回字楼,独一栋,按“Z”字形排班,一楼是办公室,十八班正好在三楼最右边上。


    如今临近九月,夏末初秋的早晨阳光不是很热,打在身上泛着暖意。两人躲开打闹的人群,某幻忽然想起什么,道:“老蕾今年去带高一了。”“啊?”花少北接了一嘴,“他之前不是说打死都不去带高一吗?”某幻撞撞他的肩,玩笑道:“今年有个学霸,听说很厉害,所以编的班也不会差。老蕾老业绩狗了,真能不接?”“也对吼。”


    两人走到门前铃声刚响,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岑姐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她瞥了眼两个男生,“两位少爷回来得挺早啊?”他俩憨笑了两声,连忙钻回座位去。


    高三已经提前上了近一个月的课,复习课程拉得挺紧的。花少北半打着盹撑过了一上午,刚放学门还没冲出去就被岑姐拎去了办公室。


    岑姐看着面前满脸不解的少年,将手上整理好的表格往前推了推:“花少北啊。”


    “唉老师。”花少北瞧着她的脸色,又瞥了眼窗外拼命使眼色的某幻,稍稍坐直了身子。


    “我发现,这最近的英语测试,你的英语成绩都不大理想。”花少北成绩均衡下来其实还不错,但是英语一科真的惨不忍睹,活活拖低了名次分数。


    花少北干巴巴应了一声,岑姐又道:“吴老师也直叹气,想给你补补课什么的。你怎么想?”


    花少北自己其实也为这事发愁,他一听老吴开口就跟听催眠曲似的,周公硬是要找他下棋,他能有什么办法。


    某幻趴在窗上做了几个手势,花少北会意,“最近我爸妈也愁着呢,想着要不要转到日语班去。”这话倒不假,但高二那会儿花少北没去,英语差是差,但他也没想学别的,反正以后也是要过四级的。


    岑姐沉吟了下:“这样的话,我先跟你父母联系一下,先去吃饭吧。”


    花少北乖乖道了谢,凑出门去和某幻直冲食堂。食堂最近出了个新菜,难得对两人口味,但是想吃的人也多。等两人气喘吁吁赶到时食堂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两人冲上点餐口,某幻先点了,花少北接上去的时候,旁边正好站着个男生,花少北没注意到,于是两个人同时指向同一道菜:“我要那个。”两位阿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剩一份了。”


    花少北打量了男生一眼,比他矮一些,也没穿校服,应该是高一的。见那个男生就要改口,花少北忙道:“你点吧,我要份……”他张望了下,“要份手撕鸡和青菜,谢谢阿姨。”男生向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


    某幻早已占好了位置,张望着点菜窗口,琢磨他怎么能磨蹭这么久。


    花少北接过餐盘刚转身,脚下险些一滑,还好男生及时拉了他一把,花少北吓了一跳,有点尴尬地挠挠头说了声谢谢。男生不易觉察地皱了眉,那截手臂实在是过于纤细了。


    两人往用餐区走,注意到男生是独自一人,花少北不自觉多想了,刚入学而且还有点腼腆的男生,应该还没怎么交到朋友。一番心理猜想之后,于是——花少北主动邀请他一起吃饭。


    某幻正跟水不够导致硬成一团的饭做斗争呢,就瞥见两个人影走来。他略有些惊讶,花少北老一自闭小孩了,除了他这个从幼儿园到现在的竹马,他基本再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就连老蕾和boy也没那么亲近,足以见得这人社交是真的不大行的。


    某幻嘴角沾着饭粒,看着那两人并肩走来,虽不说有说有笑,但看着又莫名和谐。等等——那人没穿校服,是高一的?


    花少北坐在某幻旁边,他随手拿了瓶果汁,正拧开瓶盖喝着,某幻看了眼他的餐盘,讶道:“北子哥,你平时不是不爱吃这的手撕鸡吗?”花少北呛了一下,某幻随手给他顺了下背。对面的男生简单解释了一遍,又抱歉道:“下次我请学长吧。”


    花少北喘过气来,摆了摆手,脸上红意未消,“你别听他胡说,食堂手撕鸡姜不是很够,我有点少吃而已。”他舒了口气,又道:“你别客气,我叫花少北,他是某幻,我们是高三的。”


    男生点了点头:“我是番茄,在高一十班。”


    某幻眼睛一亮,手肘碰了碰花少北:“卧槽学霸啊,老蕾那个班的。”


    番茄有些疑惑,某幻又道:“我俩认识你班主任,下次他叫你干苦力你就说认识我俩,别被他蒙去干活。”看表情似乎是曾经被蒙过。


    花少北抬手怼了他一下,“你别吓人家。老蕾人挺好的。”花少北平时笑起来憨憨的,但他皮肤白,嘴唇又红,面上总是冒出点红晕,笑起来看着跟朵小花似的。


    吃饱喝足后,三人走在林荫道上往教学区去。某幻大大咧咧惯了:“番茄,你怎么一个人啊?”


    花少北撞了他一下,某幻给撞回去:“干啥啊兄弟?”


    番茄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腼腆道:“今天看书晚了,所以就一个人来吃饭。”


    花少北好奇:“什么书?”


    “泰戈尔的《飞鸟集》。”


    花少北干巴巴地啊了一声,“我跟某幻平时不大爱看这些。”


    某幻在一旁笑嘻嘻道:“北子哥老青春伤痛文学大师了。瓦可不一样,瓦平时也看的哈。”


    花少北面上一僵,伸手去勾某幻的脖子。


    在高一教学楼前告了别,老番茄独自往楼内走,正好碰见了班内的一个男生,“茄哥,这么早来教室?”


    他摇头:“从食堂回来。遇到了朋友,就没回宿舍。”


    那男生随口道:“以前的同学么,是挺容易遇到的。”


    番茄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再次看见番茄是在新生入学典礼上,等领导长篇大论完,某幻和花少北坐在最后面,正要悄悄开溜,就听到新生演讲。他们高中是统一的蓝白领的校服,浅蓝色,映得青春洋溢。花少北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内容没什么好听的,但番茄语速适中,声音还挺好听的。


    “何必做那盘踞的蛟,要做那九天的鹰,展翅远行……”这个时候的番茄仍青涩,还没有未来经历炼而打磨出的精粹的光芒,但身上的朝气在少年时代,已然足够耀眼。


 

    日子就那么一点点流逝,花少北终究还是没去日语班,依旧在跟英语做抗争,某幻依旧认真学习,下午下课就拖着花少北去打球,免得他溺死在英语的海洋。因为时常能在运动场上碰见番茄,两位健身爱好者迅速熟络并且一同拽着花少北进行他最不擅长的长跑。


    在花少北的叹气声中,十月中旬的校运会到来了。他们的最后一届高中校运会,班里讨论热火朝天,士气高涨地好像内定了校运会第一。花少北决定跟某幻暂时绝交,因为某幻推荐他去长跑然后得到了岑姐的首肯,他的名字终于在高中的第三年登上了运动员名单。


    ——这一点也不令人高兴。


    校运会大抵是高中时期最令人期待的活动,着装不限,时间充裕,并且没有作业,运动场上随处可见的俊男美女,照相机留下的欢笑回忆,是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仍会绽开笑颜的存在。


    盛大的开幕式结束之后,花少北四处闲逛,长跑在第二天上午,他并不着急,相反的是,作为回报,他替某幻报了好几项,比赛场地四散,保证能让他这两天绕运动场跑够八圈。


    经过教学楼后的草坪时,那里人竟然还不少,花少北好奇地绕过去,正好看见番茄站在外围拿着一根红绸带发愣。


    “番茄!你咋傻站在这啊?”


    番茄抬头,“啊?北子哥,这个要搭档,但我只有一个人。”


    花少北张望了下,“两人三足?校运会有这个吗?”


    番茄道:“这是学生会办的,奖品还挺丰盛的。”


    花少北来了兴趣:“那来吧,我,江湖人称北神,带你赢。”


    番茄笑了一声,和他一起排队。


    在番茄蹲下身系绸带的时候花少北其实慌了,他没玩过这个,看着还蛮简单的,但是怎么看着前面的人走的那叫一个歪歪斜斜。他看了眼番茄,既然番茄这么认真,吹牛也得吹成。


    番茄按学生会工作人员指示系好绸带后,站起身来就发现花少北一脸严肃,看上去很认真很投入。他反思了下自己应该没有说过很想赢这种话吧。


    番茄伸手去搂花少北的腰,花少北僵了一下,手在半空挥动了几下,然后搭在他肩上。


    花少北抹了一把汗,看着番茄将绸带解开,他气息有些不稳,兴冲冲地去要奖品。过了好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玩偶和钥匙圈回来了。“这奖品还挺好看的。”他亮了亮手上的东西。


    白色的抱枕软乎乎的,印了朵小花。钥匙圈上挂了个小番茄。花少北将钥匙圈挂在手上转了两圈,道:“我看了一眼,这钥匙圈还蛮适合你的,小番茄哈哈。”他额上还带着汗,眼神亮晶晶的。


    番茄将绸带还了回去,眼神却落在那只抱枕上。两人并肩走过小道往运动场去,“北子哥,我还蛮想要那只抱枕的。”


    “啊?”花少北失笑,“本来就是你的奖品。”他看了一眼,正对上那朵小花,玩笑道:“哎,我,花少北,欧气滴神,将吉祥物郑重送给番茄。”


    少年面向他,背对着运动场,笑意盈盈。于是他接过来,也将钥匙圈递出去:“回礼。那就希望北子哥天天开心。”


    花少北弯着笑眼:“哎,要是英语能考好就更好了。”


    一小段偏僻幽静的路不算长也不算短,却偏偏在谁的梦里一走就是好几年。

 

 

    中午,被坑跑完一百米的某幻在食堂二楼找到了花少北。彼时花少北正和番茄讨论着食堂新出的菜,某幻大喇喇坐下,抓过一瓶新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一瓶下肚才觉得活了过来。他控诉道:“北子哥我不就跟岑姐说了下你长跑可以的,你就这么报复我?”


    花少北冷笑:“在班会课上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而且什么叫我长跑可以?”


    某幻狡辩:“你看你这一个多月来天天跑步,这次校运会也正好检验一下成果嘛,番茄你说是吧?”某幻狂向番茄使眼色。


    番茄收到:“嗯。北子哥最近长跑确实快了,而且也没那么吃力了。”


    花少北依旧臭着张脸,“运动员名单上出现我的名字简直就是一生之耻。”


    某幻道:“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也是一个突破啊对吧,好歹你参加了,高中已经没有遗憾了。”


    番茄也点头:“对啊,北子哥就不妨试试嘛。”


    抵不过他俩这么说,花少北消了点气,抱着手臂。他以为自己是拽了吧唧的,但其实他脸给气红了,看上去跟朵小红花似的,气势荡然无存。


    某幻和番茄没再逗他,番茄想转移他注意力,便邀请花少北下午去看他扔铅球。


    花少北and某幻:“啊?你扔铅球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番茄:有被冒犯到谢谢。


    不过两人下午还是很准时的蹲在了铅球区。


    天公作美,这两天的天气好的有点过分了。花少北和某幻不知从哪弄了把扇子躲在树荫下,某幻道:“好家伙,前两天入秋,这两天夏天回光返照啊?”


    花少北说……花少北热得没心情说话。


    花少北原本以为番茄是那种比较瘦的男生,直到他看见番茄捞起了衣袖。震惊之余他悄悄看了眼自己的瘦胳膊,然后陷入了沉思。


    番茄领着奖牌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花少北坐在树荫下,他一手拽着自己的衣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过去,“北子哥,某幻呢?”


    花少北这才回神:“哦,他领居家小孩在初中部,今天开家长会然后把他给叫去开了。”


    番茄哦了一声,又道:“那北子哥现在有安排吗?”


    花少北抬头看他:“没了,就是来看你比赛的。”他好奇地看着番茄手中的奖牌,“听说今年校运会不发奖状改成奖牌了。”


    番茄将奖牌递给他:“看看吗?”


    花少北接过来:“那当然了,我们学校之前出了名的抠,好家伙,这整得还挺像模像样。”


    番茄低笑了下。


    下午的阳光明媚温暖,两个人坐在空了场的草地上,不时有两个人经过。没交谈,却感觉心很近。


 

    花少北站在跑道上深呼吸,第一万次觉得自己是脑子进了水。他瞥了眼跑道边上一大帮喊加油的学生,从中找到自己的目标,对他进行眼刀攻击。某幻此时也很紧张,紧张得像是站在跑道上的是他自己。他双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北子哥,加油!”他这么一喊,也有不少女生跟着他喊:“花少北,加油!”


    某幻满意地看着花少北由茫然到无措到略显羞涩的脸色,“花班草魅力不减当年啊。”


    长跑,一千五百米,对花少北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比赛计时。


    平时他慢慢跑下来当然可以坚持,但此时眼看超过他的人越来越多,花少北有些心急,但又要保留力气,他觉得他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重的喘息。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花少北差点因脱力摔倒,还好被某幻和番茄给扶住了。两人架着他慢慢往前走,花少北气若游丝:“你这辈子……有没有……为跑步……拼过命……”他喘了口气,拧了一把某幻:“啊?!”某幻龇牙咧嘴地扶着他:“疼疼疼疼疼!”


    至此,某幻和花少北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校运会告终。


 

    放学后,两人啃着冰棍慢悠悠地回家。花少北认真地啃了好一会儿冰棍,忽然问他:“你那家长会开的咋样?”


    某幻一脸痛苦:“别提了。”


    那天,他临时想起来王瀚哲的嘱托——说是嘱托,其实就是前两天晚上忽然敲了敲他的窗户,隔着窗户通知他:“我爸妈没空,你过两天过来给我开个家长会。”


    某幻急匆匆赶去初中部,正好被王瀚哲班主任一把抓着,问他是不是王瀚哲的哥哥,某幻犹豫着点了个头,刚想解释一下,就被班主任给摁着聊王瀚哲的学业问题。某幻一开始还想解释,后面听着越听越气,跟着他班主任一起探讨如何对王瀚哲进行管理的问题。家长会结束后,家长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王瀚哲在外头等的饿得不行,回来找人的时候就看见两个憨憨在那聊得昏天黑地。王瀚哲翻了个白眼,直接给某幻拉走了。某幻被他拉着下楼,嘴里不忘数落他:“你还有一年就中考了,不认真点怎么直升高中部?唉……你别拽着我走这么快!”


    王瀚哲撇了撇嘴:“好哥哥唉,初中生要饿坏了管不管?”


    某幻从回忆里抽身,嘬了口冰棍,含糊不清地道:“王瀚哲跟你当年有点像,不喜欢学习也不喜欢别人管,敷衍了事的,就我这么苦这么累,拉扯着你还要带上他。”


    花少北道:“年少轻狂懂不懂?说得好像你之前好的到哪里去似的。”他狠狠咬了口冰棍,结果被冰的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某幻哈哈大笑,也没反驳他。


    花少北缓过来,眼神有点放空,道:“人番茄那种才是真正的好学生,会飞出这里的。”


    飞出交错的小巷,狭窄的房屋,边僻的地区,飞出这片山与水,去拥抱海。

 

 

 

    “然后呢?”


    “然后?”番茄笑了笑,“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不是吧?”王瀚哲道,“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会真的断绝联系啊?你好好想想啦哥哥。”他举了举空了的酒杯,示意他请了。


    番茄低下头看着未喝完的酒,忽然一仰头全都灌了下去,被呛到,然后咳出声,掩盖在酒吧的嘈杂声与音乐声中。


 

 

    花少北接过纸巾擦了擦衣襟,番茄无奈地给他顺着背。


    “咳……咳、咳咳……我没事……”花少北撑着桌子喘过气来。


    番茄把酒杯放远了一点,道:“慢慢喝,北子哥。”


    花少北叹了口气,“你还没放暑假,本来不该找你的,但某幻出去旅游去了,老蕾备课也快累傻了,我也总不能找王瀚哲去,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番茄点头,“没事的。”


    花少北又长叹了口气。这么叹气不是他的风格,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但番茄想不到他能有什么心事来找他。


    花少北酝酿了很久,才说话:“番茄,你觉得,是选择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生活好,还是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好?”


    番茄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这两个没有可比性,就像有人觉得第一种稳妥,也会有人觉得无趣一样,不存在哪个更好。”


    花少北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番茄被他看得有点不大适应:“怎、怎么了?”


    “哦,没有,就是很惊讶你会这么看。”花少北道。


    番茄犹豫了下,还是问他:“是高考志愿的事吗?”


    花少北点头。他盯着店里的鱼缸看了好一会儿,说:“我好像被自己给困住了,游不出这片地方,去看更广阔的海。”


    番茄追寻着他的视线,看着鱼缸中的鱼。他低声道:“生活在既定空间内,会很累吧。”


    花少北看着玻璃杯中漂浮的冰,忽然道:“番茄,你应该不知道,我初中的时候其实是个叛逆小孩,我爸我妈都管不了我,架不怎么打,但天天逃课,老师也管不了我。”


    初中时期是少年们开始成长的时候,他们脱去了稚嫩,开始以反抗表达自己,以叛逆表现自己,花少北也不例外。


    初中快结束的时候,花少北觉得那样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总是接受着安排,接受着习惯。但是每当他想起那个巷子里的小孩,想起对方倔强的眼神,他会想,那个小孩已经从那条小巷跑出去了吧。那他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迈出第一步了呢。


    番茄垂头不语,花少北眼神蒙眬,有一瞬间觉得他和那个小孩的背影忽的重叠起来。


    我知道的其实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番茄想。


    花少北喝下最后一口酒,踉跄起身道:“谢谢你番茄,我回去再想想吧,你也不要太纠结这些。”


    番茄想去扶他的手又缓缓垂了下去,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忽然体会到一点无力的感觉。

 


    最后一面,是在车站。


    他收到了花少北要离开的消息,急忙赶去了车站。


    花少北的行李不多,看他来了,微微笑了,道:“没想到只有你来送我了。”


    番茄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花少北笑道:“我先去外面看看,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呢?”


    然后是沉默。花少北的笑慢慢淡了,番茄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衣服,喊他的名字:“花少北。”


    花少北疑惑地看着他。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四目相对,他的心跳确实快的不大正常,他说,将自己仔细斟酌设想的话说出口来:“我喜欢你。”


    得到的回应是茫然无措的眼神,是苍白的脸色。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看到花少北的脸色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一面想着他要去更远的地方,一面却又希望他留下来。


    花少北终于奔赴了他的远方。


    可是,他要怎么去抓住这个人呢?


    风不会停留,也不会回头。


    然后,我们又会相逢在哪里?

 


    老蕾说花少北其实从另一面来说是个特别犟的人。花少北初中时一度中二,高中又能为了一个志愿跟家里人吵得不可开交。


    老蕾说:“你别看他有时候好像有点随波逐流,其实他心里想的可多了,他就是不说出来。臭屁小孩一个。”


    老蕾拍拍他的肩:“有时候,追赶未免不是好事。”


 


    然后又是长达六年的独行。


    失去了方向的、未知的奔赴。


    只是因为那人说要去更广阔的海,因为要再次相逢。



 

    实习的日子不太好熬,实习的最后一天,番茄难得奢侈一回,没有去挤地铁,打车回了家。


    今晚过去后,他就会有体面的工作,会扎根在这个城市,继续等待与寻找。


    但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租的房子在一个普通的小区内,小区门泛着铁锈,有个人站在门外,保安也没有赶他。


    似是若有所感,那人回头,那张熟悉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他曾经最熟悉的笑容。


    所以不管是不是在一个普通的夏夜,飞鸟与游鱼一定会相逢。

 

 

    番茄有些局促地请花少北进门。他租的房子不算很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花少北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小花抱枕,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只能静静在沙发上坐下。番茄给他倒了杯水,两个人坐着一时无话。


    番茄率先打破了沉默:“北子哥,你饿吗?”


    花少北喝了口水,道:“嗯,有点。”


    番茄说:“家里正好有点菜,留下来吃顿饭吧?”


    花少北点了点头。


    饭桌上,两人依旧沉默,花少北道:“你现在,还好吗?”


    番茄点头:“嗯。”


    花少北又说:“其实……房东是某幻他妈妈的朋友,是某幻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番茄愣了愣:“是吗?某幻也好久没和我联系了。”


    花少北说:“你和王瀚哲关系不是不错嘛,王瀚哲跟某幻那么一说,然后某幻又跟我那么一说……所以就……嗯……”


    番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只好点了点头。余光花少北瞥见不自觉地抓着裤子边,他心里好笑,不知道花少北有什么紧张的。


    “那个……”花少北说,“你以前说……喜欢,还,作数吗?”


    番茄猛地抬起头来。


    花少北看着他:“以前,是我不好,没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但是现在——”他声音压得很低,“现在理解了。”


    真的吗?


    我的喜欢很偏执,私藏了很久,我怕说出来之后,又不知道要找你多少年。


    花少北继续说道:“我没认出你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对不起。其实初中那会儿我很中二的,帮了你也是误打误撞的,我没想到……会有人记得的。”


    花少北看不懂番茄眼中的情绪,他感觉那里面风云翻涌,久久不能平静,但他在里头看见自己的倒影。


    过了许久,番茄问他:“北子哥,你还、还走吗?”


    花少北答他:“不走了。这里就是我的海,你的天。”


 

    飞鸟和游鱼为什么不能相守?

    童话故事里它们都能在一起。





    微微微微微量猩幻(初次尝试此类文体请多包涵,写高中生故事就想写一大篇


评论(13)

热度(77)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